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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08-18 21:25    点击次数: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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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象外

《二十八舰之瞒天过海》

念远怀人著;创美工厂出品

新世纪出版社2024年4月出版,544页

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是“基建狂魔”,高速公路、高速铁路、高桥深邃……没有“中国建造”搞不掂的,就连2009年上映的末日电影《2012》中,为地球保存人类和生物多样性的火种而在喜马拉雅山脉打造超级“诺亚方舟”的,也是中国人。

不过,“基建狂魔”这个名头,不是当今才有,至少早在六百多年前,中国就是——明永乐三年(1405年),三保太监郑和奉明成祖朱棣之命,率领二百四十余艘海船、二万七千余人,开启了他的首次远航。此后二十八年间(截至1433年),郑和的帝国舰队七下西洋,访问了三十多个西太平洋和印度洋沿岸的国家和地区,总航程达七万多海里(长度相当于地球圆周的三倍之多)。这是古代中国史上第一次由中原王朝大规模组织的大航海,不仅远较西方为早(著名的哥伦布首航美洲在1492年,麦哲伦首次环球航行时在1519年),航程之远及船队规模之大,也为当时罕见。

跟随郑和下西洋的翻译官马欢在《瀛涯胜览》(1451年才定稿)中记载,“宝船六十三只,大者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中者长三十七丈,阔一十五丈”,换算成国际单位,最大的宝船长158.18米,宽61.6米。据称,大船上的九枝桅可以同时悬挂十二张船帆,锚重数千斤,一艘船可容纳上千人。虽然后世有学者指出马欢的记录有误,更大的可能是最大者长61.2米,宽13.8米,排水量1000余吨,但即便如此,宝船之巨也完全超出我们对中国封建王朝的想象——打造这样的巨构,显然需要强大的基建技术、组织和管理能力。

古代巨型阁船(没有桅杆和帆)的示意图。这张图有助于读者理解郑和宝船的长宽比例。

明朝从洪武年间就开始实行海禁,到隆庆年间,近二百年时间里,开海时期只占四分之一,永乐朝的海禁政策甚至较洪武朝更为严苛。郑和下西洋,却是在海禁最严的时期进行的,为什么?

后世历史学家对此有不同的解释,主流观点之一,是为了寻找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因不满削藩改制和皇位安排,身为明太祖第四子的燕王朱棣在建文元年发动“靖难之变”,并在三年后(建文四年即1402年)攻入帝都应天府(今南京),登基为永乐帝。他的侄子——建文帝朱允炆及其太子朱文奎以及传国玉玺不知所踪,有称朱允炆从地道逃亡,也有称其离宫后出家为僧。寻找逃亡的前皇帝,是篡位者朱棣必须解决的重大问题。因此《明史·郑和传》中有载:“成祖疑惠帝亡海外,欲觅踪迹。”《西山杂志·三保太监下西洋》记载:“永乐三年,成祖疑惠帝南逃,命中官郑和、王景弘、张文等造大船百艘,率军二万七千余。”

国立故宫博物院藏成祖文皇帝御容。朱棣(1360~1424年),在位22年,年号永乐。永乐十九年(1421年),明成祖正式迁都,北京此后成为明清迄今(除了国民政府时期)的首都。

除了找寻朱允炆这一说法,郑和下西洋的其他可能理由还包括:扫荡元末起义群雄张士诚残存海上的旧部势力;与海外番国结盟,围堵明初进攻中国的帖木儿帝国;解决靖难之变后的军事复员问题;“耀兵异域,示中国富强”(见《明史·郑和传》);发展海外贸易并殖民海外;前往麦加朝圣;等等。

明代沈度作《瑞应麒麟图》,描绘了永乐十二年(1414年)榜葛剌国(东印度)表进的麒麟。从画中的花纹推测,当时来到中国的可能是索马里的网纹长颈鹿。

“正确答案”或绝对主流的“权威观点”的付之阙如,正给念远怀人这样的小说家留下了想象历史和重塑故事的巨大空间——

一个面临政权合法性危机的新皇帝,要用什么样的情报网络打探流亡者的下落?如果前皇帝真的是亡命海上,并被早年的起义军旧部、邻国倭寇乃至东南亚诸国推举为复辟的旗帜,那么,将如何进行海上作战乃至跨国战争?进一步说,如何打造功能、大小不一的海上战船,又以什么逻辑组建和管理一个庞大的战舰编队?耗费倾国之财力打造的舰艇,一旦皇权遗留问题得以解决,那么下一步又当如何?……

于是,在念远怀人这里,便有了恢弘的历史与奇幻小说:《二十八舰》。

所谓“二十八舰”,并非郑和下西洋的二十八艘宝船,而是一艘名为“二十八”号的探路(斥候)舰,堪称正式舰队的先声。将故事设定为郑和下西洋的历史大背景、同时以一艘探路舰展开叙事,显然是一个务实而聪明的做法——有史实为依据,虚构的故事便多了一些可信度;同时与史实保持距离,想象的笔触才能真正天马行空——这是“贴着”历史的间隙进行虚构的好处。

《瞒天过海》为《二十八舰》系列的第一卷,序章即写永乐帝以身作饵、诱引明教(中国本土化之后的摩尼教)残余教徒前来行刺(明教一直认为朱元璋是叛教者)并一举剿灭,引出本书的部分人物——郑和、国师姚广孝和锦衣卫高手、后来的“二十八舰”舰长王祯;后续章节则依次让其他主角登场:叛乱组织“山海盟”盟主、能驾驭虎鲸的双戟龙王赵北辰,打入帝国军舰秘密建造基地的赵北辰之妹、能在深海采珠的龙女赵频迦,以及海上航行时观测星象、明辨航向的不可或缺的“导航员”——牵星师中的佼佼者:怀星人韩浅羽……

郑和航海图的其中一页:忽鲁谟斯国回古里国过洋牵星图。所谓过洋牵星术,是一种经由观测星象,决定所在纬度,用来作为船只导航的古代航海法。中国在汉代已有观星导航技术,到了明代,观星技术进一步发展成为定量测量——过洋牵星术,普遍用于航海导航。在念远怀人笔下,牵星师中的天才,即为怀星人。

《二十八舰之瞒天过海》的故事梗概并不复杂:护驾有功的王祯获允进入龙江的秘密造船基地“玄武洞”,逐步认清自己的角色和任务(领航出海,寻捕失踪的建文帝),监督工程进度,训练不同兵种的军士——其中最重要的,是赵频迦所在的“媚海都”(相当于潜水特种兵);甄别奸细,防止终极任务被来自朝野不同势力的卧底所破坏;延请奇人异士——主要是神秘的天才型导航员韩浅羽参与任务;军演,震慑山海盟和明教,登陆南方海岛,对疑似建文帝的目标执行突袭“斩首行动”……

为上述梗概填充骨肉,对于有《三十六骑》写作经验的念远怀人来说,应该不是一个挑战。多年研究历史、哲学和中国神话,且有丰富媒体从业经验的他,已经熟稔其中的“套路”:秘密基地和秘密造船大业,必须要合乎逻辑,宝船的大小、构造、武备、分区和功能,要像3D建模那样显现在读者的眼前,乃至经得起理工男的推敲;媚海都的诸位“游蜂女”(游离于官府之外的“非法”采珠人),其中一部分的奸细身份从一开始就已透露,但它们如何训练,如何军演,如何协助斩首行动,还是要一丝不苟地写出来(似乎作者在这里还不经意地唱了一首女性主义赞歌);韩浅羽作为“虚界”头号种子、天才怀星人的身份,虽然始终扑朔迷离,但整体而言,人设还是立体而迷人的——永远以一副精美金属面具遮住半脸的韩浅羽是那么清冷而俊美,慵懒而闲散,几乎就是日本漫画里迷倒万千少女的“纸片人”……

在念远怀人的笔下,故事的角色无论主配,总有鲜明的个性,而且彼此之间必须构成张力“关系”——年少老成、严谨心细、有着军人般意志和纪律的王祯,面对美艳的嫌疑人赵频迦难免心旌摇动,因而时常陷入自欺欺人;当他面对“上面”(郑和,和虚界仙师金老)极其器重的韩浅羽,却又常常显得死板、紧张,有一种少年遇见前辈的天真和笨拙;至于赵频迦和韩浅羽——不出意料地,作者为他们制造了种种艳遇的机会,让他们萌生情愫,在他们和王祯之间制造一点妒嫉和猜疑的氛围,同时也向可能的、乐于追番的女性读者表个态:看,我们这里还是有爱情的。

对于这些,我都毫不意外。我更关注两点:一是念远怀人如何在写作中显露“自我”;第二,是所有这些皮肉骨之下,核心的精神是什么?换而言之,作者最想说的话是什么?

关于前者,我从字里行间辨认出了作者的(恶)趣味——比如把身边的朋友“安插”为书中人物,将他们的轶事移花接木为书中故事。印象最深的一则故事,是我多年前听他讲述一个朋友的矜持,后者不习水性,有一次濒临溺水,不同于一般落水者拼命扑腾、大声呼救,他却故作镇定,只趁着每次冒头时看似不经意地喊一声:“喂,救一下”,旋即沉入水中,然后又冒头喊一声:“救一下”(我至今记得念远怀人当年讲述这则轶事时的神情)。到了《二十八舰·瞒天过海》,镇定呼救的人物变成了韩浅羽(只是将“救”改成了“帮”字),但对应神情动作的细节来看,却是作者的老友无疑。

显露自我的另一个表征,是对风景的铺陈着墨。新武侠小说的三大宗师,金庸、梁羽生、古龙在写景状物上各有擅长,念远怀人的风格略近古龙,常常在叙事之余,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个白描似的画面来。比如序章中“行刺”一节,明教掌旗潘铭轩“忽然停下,回首望了望,但见无边飘雪无声地下坠,静静地消失在山脚下阔大的江面上,天地恍惚茫然”;又比如,双戟龙王赵北辰惩戒乔装为和尚的明教教徒“初莲法师”一节,前者在揭穿后者身份之前有一段描写,“月色果真盛大来起来,映着海面。两人皆不说话,唯听见摇橹时一下一下的打水声。海面上有些孤山,就像怪兽的影,奇怪而高”(联想到马上要出场的虎鲸,那些像“怪兽的影”的孤山也便一下子可疑起来);再比如,王祯初入玄武洞,被黑衣人导引沿着山洞外凿出的窄石阶蜿蜒而上,“一直上到山腰处,翘出一个石台,上搭一简易石亭,亭内枯坐一人,背身而坐,俯瞰着碧绿浩荡的芦苇,以及尽头渺渺袅袅的江天一线”——枯坐之人,是王祯被过继后的从父,也是史书中实有其人的太监王景弘。

作为流行小说,叙事必须紧凑,环环相扣而不能拖泥带水,但我往往在这些与风景相关的章句中,感受到念远怀人的气质:一种在不经意间希望事情慢下来,或至少阻止变化倏忽而至的本能期望。

也就是在字里行间的停顿中,在缓急变换的速度感中,弥漫着一种他认为的文学性或诗意。他说:“一个人的文学(诗意)觉醒,就是被风景感动。古人说,高台不可望,望远使人愁。比如契诃夫的《草原》、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里对风景的描写,会觉得风物有脉动的沉默灵魂。我描述的是我记忆(或想象)中被触动的风景,我觉得书中的人物在和风景的交互中,才能产生好奇心,产生对世界乃至存在的惊异。”

而关于第二点,即“作者最想说的话”,就第一卷的阅读感受而言,我的揣度是:念远怀人试图制造一个悬念,提出一个问题,即神话传说与现实世界是否互为镜像,还是说早在某一个节点,它们的绑定(bonding)就已崩裂破碎,各自分道扬镳而去?

序章中有一段对话,是永乐帝命郑和加快造船的工程进度,郑和奏道:“……臣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潜心研究那些资料,真的太过……惊世骇俗。”永乐帝道:“什么惊世骇俗,你想说荒诞不经吧?想说朕倾半国之力,只来赌一个远古传说的真假?”

考虑到玄武洞造船的计划以“天边”“仙舟”命名,而且已经秘密进行了三十年,可以推断出海寻找建文帝只是一个临时任务(甚至是一个幌子),真实的企图则远超于此——永乐帝也许是在寻找一个不死的神国和仙境,一个人神共存的世界。国师姚广孝稍后补充的话,为此提供了注脚:“这是流转了千年的帝王之秘,却少有帝王敢真正去探寻,只因太难了……”而选择郑和作为整个计划的执行人,姚广孝的理由是,“一是因你祖上是不危险途长旅的人,你身上有他们的血;二是你为人方正坚毅,不会因危险或狂热而失了分寸;三是你面相四岳峻而玉根小,乃通天之相,或能得上天眷顾,开启这千年都没解开的秘密吧。”

姚广孝“祖上是不危险途长旅的人”一句,指向的是郑和的身世:郑和原是马姓,据考其祖上赛典赤·赡思丁是位于中亚的花刺子模帝国腹地的不花刺人(不花刺处于新都撒马尔干和旧都玉龙杰赤之间,今为乌兹别克斯坦文化名城布拉哈),其家族先祖则曾迁徙于西亚、波斯、北非、欧洲等地,行踪颇为扑朔迷离。曾有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和复旦大学的研究表明,赛典赤·赡思丁的直系先祖当源自波斯,后迁徙于中亚乌兹别克斯坦,再随蒙古大军迁入东土,并最终定居云南。

而“面相四岳峻而玉根小,乃通天之相”一句,看似面相学说,但也许真正关涉的是郑和的信仰:郑和本人的信仰有伊斯兰教说、佛教说、道教说三派观点,学术界并无定论,但其家族信仰伊斯兰教则无疑议。然而,在《二十八舰》中,永乐帝、姚广孝与郑和的对话,似乎暗示了一个新的假设——假如果真存在一个神秘的天国,那么,能与此天国沟通的人,也许不是上述宗教的任何一个信徒,也不是创立于公元3世纪,将祆教(琐罗亚斯德教)、基督教、佛教体系融为一体的摩尼教(明教)的信徒,而可能是击破所有宗教的框架但又得其精髓的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这一猜想是否为确,大概只能看念远怀人后续的写作。

在《二十八舰·瞒天过海》的第十章,怀星人韩浅羽终于透露他的真实身份:降世的新任明教教主。至此,三大主角的身份归属悉数明确:王祯-朝廷,赵频迦-叛乱组织,韩浅羽-第三势力。三大主角和他们所勾连的关系网,此后将形成错综复杂的角力,在讲述一个好看的故事的同时,也不断锤炼和展现作者对那个核心命题的辩证思考:茫茫海上,千里之外,各怀目的的众人即将发现、踏入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是想象中的神国,还是“祛魅”(Disenchantment)已久、但却缤纷多彩、广阔无比的现实世界?

《瞒天过海》的最后一章,也许揭开了答案的一角:“斩首行动”所捕杀的,并非真正的建文帝,接着作者笔锋一转,浓墨重彩地描写了帖木儿汗国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包括影响战局的鼠疫,而王祯接到最新命名,“二十八舰”即将西行,前往波斯。

“世界史开始介入中国史”,念远怀人说。

在“二十八舰”的故事完结之后,郑和会正式拉开七下西洋的序幕,于此同时,欧洲文艺复兴正在意大利萌芽,蒙古人后代建立的帖木儿帝国即将走向衰落。再过近百年,广袤的美洲即将为世界所知晓,“地理大发现”将不可逆转地改变全球政治、经济和国际关系的格局。

然而,“地理大发现”的发端——真正的大航海时代,实则始于郑和。1937年生于中国的英国皇家海军潜水艇指挥官加文·孟席斯撰写的畅销书《1421:中国发现世界》中提出,郑和船队的分队曾经实现环球航行,并早在西方大航海时代之前便已发现美洲、澳大利亚、新西兰。抛开这个结论是否站得住脚的争论,对于小说家而言,这一早已踏足“美丽新世界”却又选择将世界“复魅”(Re-Enchantment)的小分队,又何尝不能是“二十八舰”呢?

念远怀人

原名黄学详。多年研究历史、哲学和中国神话,并曾供职和参与管理多家知名媒体。2016年开始小说创作,迄今已出版历史奇幻小说《三十六骑》《我的神啊》“神话新说”系列及随笔文集《搜神札记》。

象外 x念远怀人

象外: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决定开始写《二十八舰》?与上一部小说《三十六骑》的创作有关系吗?

念远怀人:是一个曾做出版的热心朋友,看了我写的《三十六骑》后,极力鼓动我写个海上丝绸之路的,于是诞生了这部以郑和下西洋为背景的《二十八舰》,从名字可以看出来,两部堪称丝绸之路姐妹篇。一个陆上,一个海上,相隔了一千三百年。

象外:由于《二十八舰之瞒天过海》只是系列开端之作,在不剧透的情况下,能否为我们讲讲整个故事的架构是怎么样的?

念远怀人:不同于班超和耿恭是历史上耀目的英雄,《二十八舰》的主角,多是虚构,或历史上只记载了一个名字(比如王祯)。二十八舰并不是二十八艘船,只是一艘名为“二十八”号的探路(斥候)舰。

探路舰是下西洋船队的先声,所到之地会比记载的下西洋船队路径更加广阔,有些西方学者研究,郑和船队或许只到达了东非,但探路船应该穿越了好望角。一个退役的英国海军军官叫孟菲斯,他根据洋流季风的规律,推测郑和船队的探路船,不仅到了美洲,甚至还到达了南极洲。把故事凝聚在这样一艘船上,就留下了巨大的文学想象空间,可以遇见一些神秘的岛屿、神秘的生物、神秘的文明,犹如少年Pi的神奇之旅,但故事的骨骼依旧是以历史事件为脉络的。

《三十六骑》2019年繁体版封面

本书曾获“简书”年度虚构小说Top1.

关于此书,我们发过两条链接:

作为一个艺术号,我们为什么要推荐这部武侠小说?

这套书里放了那么多私货,真是一句都不想错过

象外:如果说《三十六骑》的意象主要与“山”相关,那么《二十八舰》以“海”为故事背景,让我无意间联想到了《山海经》:山与海,本质上构成了”世界“的二元。欢迎在此方面说说你的看法。

念远怀人:书中的主角韩浅羽,的确发愿写一部新山海经。如果说《三十六骑》是一部“古西游记”,那《二十八舰》就是一部“广山海经”。

《三十六骑》只是从区域到区域,对世界的理解,还是神话的、浪漫的。而《二十八舰》则是整个现实世界突然展现在眼前,早涨破了神话的想象,知识解释不够用了,角色们得重新建立世界观。

海的神秘性、不定性远远大过了山。

海战图景,来自网络

象外:《二十八舰》在构思情节、搜集资料的过程中,是否有遇到什么挑战?譬如你花了大量的笔墨描述了如何在玄武洞中造大船,这里有多少是基于史料,有多少是基于想象的?甚至,有多少是从现代造船业和影视剧中船舶相关的知识得到启发并进行合理推论?在本书的很多技术性细节上,做了哪些功课?

念远怀人:我的确收集了不少关于下西洋船队的史料,但细节是缺失的——传说明宪宗时的兵部侍郎刘大夏,怕皇帝相仿永乐,再次劳民伤财地下西洋,把关键的档案,包括造船图、航海日志等,都烧了。所以我描述的洞中造大船的场景,多是文学家的想象,有点夸张,但尺寸啊,布局结构啊,航行季风规律啊,并不太敢偏离记载和常识。

象外:你为什么钟情于这种基于大量案头工作,将历史与其他元素融为一炉的知识型写作?

念远怀人:因为爱好吧,我一直爱读杂书,神话、人类学等各种资料。后来尝试写小说,就想我有什么优势?写这类以知识和历史为依托的演义,对我来说更轻松一些。结果写完《三十六骑》,我就被别人定性为这类作家了,被鼓励在此类题材耕下去……其实我的爱好还挺多的,我也想写现代的、科幻的甚至体育项的小说,只是文债压身,不得腾挪。

象外:与《三十六骑》类似,你在本书中也非常注重文字视觉化甚至后期进行影视化的可能,无论是情节的推进、人物的设定,还是台词的配置、细节的描写,都容易让人产生具体的画面感,乃至于就像在看一部经由成熟电影工业打造出来的电影,一是为什么选择了这种写作路径,二是这种写作是带来更大的可能,还是会带来写作的制约?

念远怀人:这可能是我的文化资源造成的局限。我本人是学美术出身,构思情节总是脑子里先出画面。再一个是当代的叙事载体,我觉得最强大的就是影视。现在是个图像时代,某种意义上是文学的敌人,文学正在被图像世界挤压……但当代人吸收文学时,也是通过影视多过了阅读,我是半自觉半不自觉地写成了这样,可能是被这个时代塑造了。这种写作的便利性,就是容易与影视合作,带来利益。局限是我会在这种舒适区里越来越懒。

改编自《二十八舰·瞒天过海》的同名影视剧集海报

象外:就阅读的第一感觉而言,本书没有采取单刀直入的手法,虽然在序章和第一章里,王祯、赵频迦以及龙王等主角已经出场,但我看到后面才意识到他们的重要性——而另一个主角韩浅羽的真实身份,甚至要到本书将近结尾时才透露,因此从节奏上而言不是那么顺畅,有时候甚至让我联想到在看番剧或者卡牌游戏:一个人出场的时候挺厉害,以为是主角了,结果没一会儿死了,到了下一集,又来一个人,结果又死了……所以,欢迎说说在叙事节奏上的考虑。

念远怀人:这就是我想要的节奏啊。我的此类小说可以定为“文化探秘”和“历史传奇”,需要很强的悬疑性。你说的是情节不够直给,那是纵容读者偷懒,不是节奏的问题。我希望后面的故事就像剥洋葱,一层层剥下去,也猜下去,提供许多历史之谜的猜法。这本书后面涉及很多人与事的秘密。

《搜神札记》,中国工人出版社2021年10月版。本书以十五个经典神话形象作为叙述起点,对这些神话符号进行了追根溯源,从历史、戏剧、绘画和民俗学等方面进行多方引证,并从现代人的角度进行重构的“比较神话学”。这本书本来也要写书评——结果一直拖延至今尚未兑现承诺,惭愧惭愧。

象外:神话、玄学一直是你的兴趣,在这本书里有具体的话题/载体吗?

念远怀人:神话的确是兴趣,玄学还是一知半解。

这本书的主角之一韩浅羽是位牵星师,就是研究星象的。他给海船指定方向,也在命运占卜上发表预言。因为古代世界的星宿是对应地上的九州,乃至人事的命运。但他来到了船上,船穿越了赤道,他发现自己最熟悉的很多星宿不见了,多出了许多天文典籍不见载的星星……这是一种世界观的崩塌。他得利用他的文化资源重新解释这个突然广阔的世界,比如说,原来惯常的天下九州,只是赤县神州(一个州)的九个区域,神州之外,还有八个大州,被世人遗忘了而已。他要继续寻访那些迷失的大洲,写一部“广山海经”。当年的博物学家达尔文也是在环球海航的军舰上,诞生了必须要重新解释世界的念头……韩浅羽,就是早了四百余年的军舰上的达尔文。

象外:传统的武侠小说有几个常见的模式,比如成长和复仇,探险与寻宝,决斗与归隐,等等,你在写《三十六骑》和《二十八舰》的时候,有采用什么主要模式吗?

念远怀人:这些模式不止是武侠小说,可以说所有的“爽文”都是这类动机推衍。我的两部小说主要还是探险求知,好奇心当是第一推动力。当然也会包含点复仇、成长的支线。我发现不少年轻读者已经完全不能接受“不爽”的情节了——接受不了悲剧,接受不了残缺,甚至接受不了男女主不是初遇……我收到不少读者私信,要求更改班超和仙奴不完满的结局……现在的读者这么保守和童话吗?

象外:一个感觉:你所采用的模式,比如常见的成长和探险的模式,你最终要表现的并不仅仅是主角自身的成长和收获,而似乎希望这个结果能有更深刻的、更广泛的意义,有一点提出新的文化观点/视角的动机,不知是不是这样?

念远怀人:是有这样的企图心,但未必能做到。我会在故事里埋些我思考的“私货”,可群,可观,可兴,可怨,肯定不是很讨喜的,所以需要理想读者“索引”出来。你(阿改)写《三十六骑》的书评,就是一个漂亮的“挖掘”过程,露出了理想读者的面目。

象外:在这本书里,你是否有投射自我在主角或其他人物上?顺便说说你对这几个主角的偏好和看法。

念远怀人:这次没有像《三十六骑》那样“失态”。据说人第一次写长篇小说,容易是个变形的“自传”,这回的《二十八舰》我成熟了些,显得更“职业”了。

这书里的主角,我都有些偏好的,但没有固定的看法。我觉得人物的命运是在书中自己生长的,我很难规定他们。前面说的那个促成我写《二十八舰》的朋友,对我这种“不负责任”的写作方式很不满意,因为写着写着就偏出原有的构思大纲了,坏人可能越变越好,好人可能越变越坏。

象外:另外,本书中你也把部分朋友的名字乃至事迹植入其中,这算是一种写作的乐趣?

念远怀人:这是我的恶趣味之一。据说金庸古龙在写小说连载时,也玩过这样的恶作剧。把自己的朋友放在其中,然后慢慢“折磨”他们,或者叫他们带着光环闪亮登场,不过一章就谢幕(我称之为“礼花炮灰”),是多么有趣的事啊。写作者就是有“暴君”般的任性权力。

象外:你在书中的不少地方都对风景的描写投入了笔墨,我总感觉在提供风景/场景的功能性描写之外,你是难得地在释放自己的诗歌/散文写作的冲动。

念远怀人:我有个私见,一个人的文学(诗意)觉醒,就是被风景感动。古人说,“高台不可望,望远使人愁”。比如契诃夫的《草原》、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里对风景的描写,会觉得风物有脉动的沉默灵魂。我描述的是我记忆(或想象)中被触动的风景,我觉得书中的人物在和风景的“交互”中,才能产生好奇心,产生对世界乃至存在的惊异。

象外:本书的最后一章,为什么笔锋一转,用一节篇幅描写了帖木儿汗国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其中,鼠疫这个点,会在后续的故事中起到什么作用吗?

念远怀人:经过一千三百余年,《二十八舰》里的视野边界,远远大过了《三十六骑》。

世界史开始介入中国史。那时的世界正在孕育着结构性的巨变——大航海时代的来临。你想想看,我们一千多年从陆上丝绸之路上传入了许多新物种,但没催生巨变。中华帝国在明清之前,人口从没达到过一亿,而大航海带来了食物结构的改变,从明中期开始,只一百多年,人口就达到了四亿。所以历史学家们说,在大航海之前,只有区域史,大航海之后,才有全球史。大航海使地球变小了。

其实在之前的蒙古人的征服,就开始了世界变小的进程。帖木儿及其子孙是蒙古征服的最后一波巨浪,有人说,帖木儿对欧洲的震撼,也是催生大航海的一个外因。

郑和初下西洋的时代,和帖木儿的征服、欧洲的文艺复兴,包括鼠疫同步,所以纳入了小说的视野之中。后一卷,主角团在帖木儿帝国有很长的故事线,参与了世界史重要的历史事件,就如韦小宝和女沙皇有往来似的,虚虚实实,好玩得紧。还有就是,郑和下西洋明明是大航海的先声,却只成为密档被封存,直至被焚毁,我只能用传奇的方式,来想象当时的盛景,猜度他们为什么错过了谱写和引领全球史的机会。

鼠疫这个点,后面不会再展开,毕竟主角团没有深入欧洲。不过这里推荐本书——《米与盐的年代》(The Years ofRice and Salt)。这是个“反事实”的历史小说,作者金·斯坦利·罗宾逊(Kim Stanley Robinson)是个历史学者,却又是个获过雨果奖、星云奖的科幻名家,只有这样重叠的身份,才能写出这样的小说。他设想在十四世纪,欧洲基督教文明被那场鼠疫完全摧毁了,最后被帖木儿彻底征服了。

那这个世界会如何演变?于是有三个灵魂:一个强力的人格、一个温和的人格、一个博学善思的人格,不停地在世界各地轮回转世,体会着基督教文明缺席的世界里不同文化地域的生活和冲突,如此演进了六百五十年,来到了当代……这是本很烧脑的小说,有一定的知识门槛,但看进去了真的很精彩炫目。

象外:抛开这本书的具体情节,你觉得小说的创作,最重要的是要表达什么?或者说,小说写作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念远怀人:我不是个有很强表达(写作)欲的人,进入小说写作有一定的偶然性,因为要维生。我在媒体行业待了许多年,行业崩塌后,我的技能习惯,叫我拐弯到了这里。我常说,写作是阅读的延长。我是个不那么爱读小说的人,延长的都是些杂书,或许还包括电影。

象外:最后问一点轻松的:写作本书的时候,你大概处在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中?目前的生活和写作节奏大概是什么样的?

念远怀人:写这本小说时,大多在望京的一个咖啡馆里,中间老被打断,出了其他几本书,比如《我的神啊》系列的神话小说,随笔集《搜神札记》,接着就是疫情……如今正写着第二卷,我搬离了北京,在国外国内做候鸟,基本待在山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环境不错,节奏慢,所以大家不要老催我啊。

念远怀人在希腊

吴尚聪|拾荒艺术家。

包锐。

马一白|无定形,失势的男性图腾,社会性创伤变形成生理叙事

易雅静:解与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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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大伦说,劳家辉本人也对虚拟文化挺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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